第四十二章 开随律琯度芳辰

作者: 杳杳 字数:2135

  一连数日的秋雨终于止住了,天放晴,驱散了数日以来的晦暗,阳光普照,却不显炎热,沐浴在日光清辉下,阳光温暖舒适,却不强烈。

  眼看就要入冬了,尚服局的人下来,捧着一大堆布料任画瓷挑选。画瓷坐在上座,拈着茶盅轻轻拨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,细细品之。晓荷姑姑知晓哪种布料对孕妇好,在布料前精心择选。

  画瓷如今在宫内颇得脸,陶尚宫和徐尚服亲自到平乐居伺候。画瓷淡淡朝下面跪着的二人瞥一眼,依旧品着自己的香茗,保持沉默。

  陶尚宫、徐尚服初时知道这是画瓷给自己的下马威,还能忍受,渐渐的见画瓷明显是把自己当做空气了,膝下发麻,已是跪了好一会儿了,心里不由也开始愤懑起来。她们二人好歹是有诰命的女官,平日里在宫里谁对她们不是敬上三分,没想到今日在苏婕妤这儿竟被这般无礼对待。‘

  苏婕妤其人,当时选秀时陶殊华是接触过的,很是低调谦和的一个人,就连当时教导她的女史也对苏婕妤赞叹不已。原先也想到苏婕妤能走得这么远,必定是有一番狠角色的。如今看来,这般沉不住气,竟会对自己和日后对她极有帮助的徐尚服立下马威,日后也不会有大作为的。陶尚宫跪着暗中琢磨,原以为她会是未来宫中另一狠角色,原也是自己高估她了。

  “起来吧。”眼看着晓荷姑姑已经挑了几匹布,画瓷放下茶盅,对着堂下跪着的二人开口,“有劳二位了。”

  晓荷姑姑领着匀宜捧着布上前,画瓷看了看,挥手让她们下去,又对徐尚服笑道:“麻烦尚服局了,只是马上就是冬天了,眼看天气越发寒冷,即使我能忍受这寒冬刺骨,我腹中的龙嗣也忍受不住,还有劳徐尚服回去多多催促尚服局,快点将我的冬服赶制出来。”

  徐尚服面色越发发青,良久才愤愤道:“请苏婕妤放心,奴婢自然会将苏婕妤的事挂在心上的。”

  “这便好。”画瓷满意的点点头,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,你们就先退下吧,我平乐居没有好茶水招待二人。”画瓷看也不看她们二人,径自往屋内走去。

  从平乐居出来往尚服局的一路,徐尚服都是拉着一张脸,很是愤恼,她何时受过苏画瓷这般冷遇,自然是大为恼火,步履匆忙。陶尚宫虽然察觉到画瓷突然变得这般跋扈,与以前不同,分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,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。蹙着眉,紧紧跟在徐尚服身侧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
  徐尚服终究是忍不住了,气呼呼道:“她不过是小小的婕妤,连皇后娘娘见了我们还得给我们几分薄面,不过是仗着腹中一块未成形的肉,当真以为自己便能指使我们了吗?”看着陶尚宫不接话,徐尚服更加愠怒,“何淑妃膝下还是个皇子了,见到我们还不是客客气气的,不行,我咽不下这口气,我一定要让苏婕妤好看。”

  “站住。”陶殊华厉声呵住飞快往前走的徐尚服。

  “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,人家都那么欺负我们了,难道就这般忍下这口气?”徐尚服虽然满满不服气,还是止住脚步,瞪着陶殊华。

  陶殊华淡淡道:“你以为她甫进宫就爬到了婕妤的位置是假的吗?恐怕刚刚那是在试探我们吧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徐尚服犹疑。

  “回去吧,就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。先别说她是不是故意给我们难堪的,单凭她腹中的孩子,你就算告到太后那儿,她依旧一点事儿都没有。”陶殊华想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,寂静而深不可测,却拥有洞察一切的精明,打了个寒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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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小主,陶尚宫和徐尚服毕竟是宫里的女官,你这般对她们不客气,不怕她们会伺机报复吗?”缨儿问。

  画瓷伸出右手,并拢五指,看着自己纤长如葱兰的手指,宫里妃嫔多戴玳瑁护甲,或者是用豆蔻染指,只有画瓷这双手,指甲修整得整整齐齐的,打磨的十分光滑。阳光一缕缕穿过窗户细缝,投在画瓷手指上,染上淡淡光晕,玲珑剔透。

  缨儿痴迷的看着画瓷的五指,就在她以为画瓷不会回答时,画瓷起身,丢下清淡若风的一句话,“她们敢吗?”缨儿愕然,看着那削瘦娇小的背影,其中到底隐藏了多么巨大的力量,才足以支撑起这般骄傲的心?

  平乐居庭院内植满月季,画瓷走在花圃内小径上,放眼花圃,满眼都是复色紫袍玉带。

  两个老嬷嬷提着药桶过来往月季上喷洒药水,画瓷心里念头微微一动,走过去,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

  那两个老嬷嬷,一个慈眉善目的,一个脸部肌肉干瘪,凶巴巴的,那长得和气的道:“回小主,这月季上生了虫子,奴婢这是在给月季洒药。”

  画瓷若有所思,“那你们小心点,仔细把花儿给弄折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嬷嬷们点头哈腰。

  画瓷转身离去,却未看见那两个老嬷嬷相视时眼里划过的精光。

  “派人盯紧那两人。”回到平乐居,画瓷对祝允道,“注意不要让她们二人察觉。”

  “奴才知道。”祝允抬头,看着画瓷,她无疑是美的,但美则美矣,更胜于她的美貌的是缜密的心思,苏氏非良善之辈,这一点在画瓷晋为才人时他就感觉到了。

  画瓷现在的身子不能侍寝,所以平白给其他妃嫔钻了空子,恐怕这样八个月后,画瓷生下孩子,睿帝也会将画瓷忘掉,到时候即使有了孩子傍身,没有了睿帝的宠爱,在宫中也不会走的长远的。

  这一点晓荷姑姑不无担心,总是用忧虑的眼神看着画瓷仍平坦的小腹,前朝宫中有多少妃嫔因为生育孩子而失宠,从此再也爬不上来,这些她都是见惯了的,所以也不希望这些事情再发生在画瓷身上。

  一日晓荷姑姑对着画瓷说出她的担忧,画瓷兀自看着自己的书,道:“姑姑,我三哥该娶亲了吧?”

  “什么?”晓荷姑姑咋舌,“你是指承烨,还是指……”晓荷姑姑用口型无声道。

  “自然是苏家的哥哥。”画瓷啪的一声阖上书,当然是得替哥哥娶一门门当户对的亲,巩固苏家在朝中的地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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