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上清菊月

  与幻城王宫的暗紫沉郁不同,旋梦因其紫云蒸绕而有“琉璃宫殿”的别称。

  自母皇死后,幻暝哀已然四百多年未曾踏入这离宫。

  幻暝哀总是隐约记得,在她二百岁的时候,她作了一个梦。梦见那年冬天,宫中有流言传出。

  “我昨夜从宫外办事回来,好像有看到军队集结。”

  “我也听说了,是琉烨王的部队……”

  绝非谣言的流言。

  流言中的琉烨王爷,她的父王,第二天,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冲进了皇宫。

  叫嚣着“女皇无道”的部队步步紧逼,隔着许多层纱帐,幻暝哀看见她母皇绝色的容颜,没有一丝恐惧。

  “就这样吧,奚仲。寂此后,就交给你了。”

  “臣,遵旨。”

  那是奚仲叔父对着母皇行最后一个帝王大礼。

  母皇抱着她,纤细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。

  幻暝哀有些诧异,记忆中,母亲不曾害怕过,即使是面对一百年前,苏栀的宫变,叛军与可怕的魔族佣兵围城,那个端坐在高高王位上的美丽的母亲,也依旧是那样冰冷,傲慢地高高在上,透过屹立的六位将军大人,睥睨着跪了一地的朝臣。

  就那样面无表情,目空一切地俯视着她的万里江山。

  很久以后,幻暝哀才明白,她的母亲那时的颤抖,绝对不是害怕。

  说那是强烈的眷恋,不舍,更为贴切些吧……

  她害怕失去她与哥哥,更害怕……失去父王……

  母亲拥着她,幻暝哀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听见她贴近自己的耳畔,沉沉说着,“我的哀……离开这里,离开这幻城深宫,永远不要再回来了……母亲改变主意了,我不想你成为这局的棋子……所以听依黎的话,不要回来了……”

  后来发生的事情,一直让幻暝哀无法分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,但却一辈子也无法忘记。

  母皇最为宠信的侍女带着她离开了皇宫,逆着幻城冷冷的天光,幻暝哀看不清她的脸,只记得她带着自己一刻不停地奔跑,像是噩梦中那样地跑,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
  然后,是巡卫王城的云中骑,将她乱刀砍死。

  ……走,殿下……快点走……

  她努力向凭空中抓着什么,或者是她仍然存留的一丝希翼。

  ……走……魅帝陛下的孩子……

  好几柄长枪刺穿了她的身体,殷红的血溅染上幻暝哀浅色的裙摆,恍若大朵燃烧着的折枝牡丹。

  这个梦太可怕,可怕到等幻暝哀醒来,以为那梦中的情形是真实发......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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